从此，我就有了想和他聊聊精工和香港足球黄金时代的念头；也想问问他对中港足球史上里程碑式事件5.19的看法。1985年5月19日，中国队在主场北京工人体育场以1-2不敌香港队，在平局就能晋级附加赛的情况下惨遭淘汰，并在赛后引发大规模骚乱。

这次世界杯预选赛，中国队再次与香港队分在一组，双方首轮在深圳打成0-0平，明天第二轮将在香港进行。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中港足球多年来的恩怨情仇，以及本届赛事场上场下发生的趣事。采访以粤语进行，夹杂少量普通话和英语；我将其翻译成普通话，只保留了几个我认为更能保留原汁原味的粤语和英语表达。

精工外援南宁补充

VICE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足球的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“本地足球”的？

孔先生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大概是1977、1978年，当时我还在读小学。本地球赛大概是1980、1981年。其实那时候我们不可能每天都看球，我当时还是学生，很想看，但没那么多零花钱，要过海去政府大球场（注：即今天香港大球场的前身），家人也未必允许我每天都看。

那么一张票多少钱？

那时候学生票最便宜10元，最贵的35元，我至今还记得。

那时人们的收入是多少？

记得中五的时候，我到工厂当暑期实习生，是“搬运工”，一天工资大概六十元，一个月一千元。那时候坐隧道巴士大概是两元五角（现在大概十元），最便宜的票价是十元，也就是现在的五十元，地点是球门后面的“大钟”（政府体育场南看台的俗称）。

[开始播放，1979/80 足总杯决赛的精彩片段，精工 3:2 宝路华，他指着屏幕上的看台，一一列出。]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坐在这里是 25 美元，坐在中间是 30 美元，坐在这里是 35 美元，坐在球门后面是 10 到 15 美元。[我指着屏幕说：“米科进了一个球。”] 是的，他当时是澳大利亚国脚。标准比现在高得多。

您是如何成为精工粉丝的？

精工社成立于1970年，1986年解散，当时最大的两个社团就是精工和南华，我不喜欢南华，所以支持精工。

当时给您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精工球员有哪些？

精工队里有一位外籍球员，名叫迪克·南宁加，他在1978年的世界杯决赛中进球，仅仅四年后，他就来到了精工队效力。精工队里还有一位外籍球员，名叫托尼·莫利，他效力于阿斯顿维拉队，在1981年阿斯顿维拉队夺得联赛冠军时，他担任前锋。在1982年阿斯顿维拉队夺得欧洲冠军联赛冠军时，他担任主力。随后，他在1985年来到了精工队效力。

精工外援的质量可想而知。其实，精工的很多外援都曾效力于荷兰国家队。水平非常高。中国球员也是如此，吴国雄你也知道。所以事实上，如果精工转会到现在的香港联赛，我想我每周都会看比赛。

精工的董事长是黄创山，对足球真的很执着。为什么精工能选到这么优质的外援呢？第一，他们愿意出钱，黄创山是精工手表的代言人。第二，其他球队的外援都是通过经纪人引进，而精工是派人去荷兰选拔，所以外援一般都不差。那么你为什么喜欢精工呢？他们真的对足球很执着，就是这样。

你能描述一下你对 80 年代香港足球的记忆吗？

80年代初是香港足球最辉煌的时期，当时的球队都舍得花钱，对球队投入很大，除了西工，东方还邀请了当时的澳大利亚国脚彼得·沙尼，西工还邀请了瑞典国脚本尼·温特。

如果你当时看足球香港足球东方，当然知道今天的足球……[打开精工的维基百科页面] 莫利，你看这里，你还记得吗，温迪为曼联效力，瑞典国脚。看看荷兰球员那一栏，全是踢过世界杯的：德容、韦伯、穆伦、南宁加、范德加霍夫。[我还看到了阿里·哈恩，中国球迷比较熟悉的那个。] 这个大卫·米乔当时是澳大利亚国脚。

精工自 1986 年起就消失了，还记得那时的情形吗？

香港联赛鼎盛时期，一支球队可以派出7名外援，像精工这样的球队，很努力地引进优质外援，但其他球队招不到这样的外援，实力就差远了，成绩也不好。有人“不服气”，就开始减少外援，1986年还说要“全华人队”，精工灰心丧气，就不踢球了。

所以你要问我香港足球是怎么走下坡路的，其实就一个字[用笔写]：（嫉妒）。是啊！你看，香港足球刚开始没有精工的时候，主要有两大阵营，一边是东升、开心园，一边是东方、星岛，双方就打起来了。后来出现了精工、宝路华这样的商业球队，可惜东升、开心园赶不上来了。

但东升和快乐花园是霍英东的。[注：霍英东曾于1970年至1998年担任香港足球总会主席。] 某种程度上，我们外人会觉得你不如别人，所以你不希望别人做好，所以就用这些行政手段，让他们不愿意做。精工、宝路华等，过了一段时间，他们就失去了做下去的兴趣。在搞了一支全华人队之后，政府体育场整天爆满的景象已经完全消失了。

那么，作为精工粉丝，您的反应是什么？

当然会失望。你说没有外援，是纯中国队。当时中国人的水平，虽然在世界杯上打败了中国队，但其实很有限。变成全华人队之后，上场的人立刻急剧下降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。是的，精工退出之后，跑马地和南华队就“厉害了”，但现在没人看。你问香港足球是怎么没落的，80年代达到巅峰之后，外援逐渐减少，有钱的宝路华和精工退出之后，真的“没落”了。

然后你会做什么？

我就没再看了，这几年每年只进去一两次，甚至两三年才进去一次。为什么呢？首先说实话，我住的地方离旺角场馆很近，但你要让我花几十块钱去旺角场馆香港足球东方，我也没兴趣，我宁愿在家上网玩游戏，也不愿花钱去看那些人……

面对电视转播中的英超、西甲等高水平联赛，地方联赛能靠什么吸引球迷？

说真的，去球场看比赛，最好是很多人一起看。为什么要去[注：香港热刺球迷长时间一起看比赛的酒吧]，其实在家就可以在线看。去球场肯定是想和很多人一起看。所以我们每次看比赛，都想知道球场里有多少人，有没有很多人一起看。

你要如何吸引人呢？说实话，虽然我的MBA是讲香港足协的计划，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产品，也就是比赛本身！比赛好不好，其实大家都知道一些事情。你的水平肯定不如那些优秀的球员，但那些人是否拼搏，是否具有斗志，是否在比赛中拼尽全力，这个很重要。你想泡几个漂亮女孩吗？会有帮助吗？我不会说没有帮助。但归根结底，还是比赛好不好，下次我是否还想再看。

您看过中超联赛或者中甲联赛吗？

我没看过。因为我对中超的印象很差，假球太多，所以我没看过。我知道恒大夺得中超冠军是因为有保利尼奥在。

有没有你熟悉的中国球员？

现在这些中国球员我真的不认识了。除了郑智，我在查尔顿见过他。我去伦敦现场看过他。当然，我最近对这个球员的印象很负面，能怎么办呢！【注：9月3日在深圳举行的世界杯预选赛中，中国队围攻香港队球门却无法进球；补时阶段，中国队队长郑智对香港队门将叶宏辉倒地时间过长感到不满，指责他拖延比赛。赛后，叶宏辉在网上发了如下留言。】

5.19 那天你几岁？

那时我17岁。

还在读中学吗？

中五，那一年五月十九号是星期天，第二天星期一，我们有一场公开考试，也就是中考（相当于大陆的高考），晚上我们在电视上看五月十九号。

去哪儿看电视？

在家里。这在城里引起了轰动。特别是在那些公共屋邨（香港政府出租给低收入人士的公共屋邨），每栋楼都让人“哇！”“哇！”，太夸张了。

我看到一个视频，很多香港球迷到机场迎接这位球员。

没错，那场比赛是一场难得的胜利。当时香港和澳门、文莱、中国分在一组，五场比赛过后，最后一场比赛之前，香港和中国积分相同，香港必须在北京取胜才能出线，打平就意味着淘汰。当时中国队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，其实只要打平就能出线，其实没必要那么紧张。

但他必须赢，因为在香港的比赛以 0-0 打平结束，所以他必须在主场取胜。所以压力就落在了中国球员身上。他们以为香港队一开球就会发起进攻，但郭家明一直留在后面等待机会香港足球东方，所以他们没能适应，最后我们进了两个球。

所以1985年的轰动是因为香港赢了，和对手是中国没关系？

别想了……我先跟你们讲世界杯吧。我第一次看中国队比赛是1981年，在西班牙打1982年世界杯预选赛。第二阶段结束后，中国队和新西兰积分相同，要在新加坡打附加赛。全香港人都支持中国队，最后中国队1-2输了。我小时候不喜欢中国，所以那时候支持新西兰。1985年，当然要支持香港队了。

但不要以为我们不爱国。2001年，中国有一场世界杯预选赛，我记得是客场对阵阿联酋，他们必须赢才能出线。我们在香港没法看，所以我和A（另一个热刺球迷）还有另一个朋友去了深圳，找了一家餐馆吃饭，看直播。

支持中国队？

是的！是的！别以为我们那么恨中国，我们并不恨。

那么为什么你小时候不喜欢中国呢？

我小时候听到过很多关于中国的负面消息。我小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，也就是 1970 年代，那里有很多负面消息。上大学后，我读了很多中国历史和现代史，我对这个国家的归属感变得更加强烈。

现在……你问我胜利的喜悦是不是因为对手是中国队。我想不是。胜利的喜悦是因为香港队战胜了强大的对手，而不是因为他们战胜了中国队。2002年，全香港都是中国队的球迷。我也是其中之一。我甚至去了深圳。是真的。当时我们真的希望他们能赢。

本届赛事前，因中国足协“层层叠加”的宣传海报，气氛一度紧张。[注：中国足协在中港首场比赛前，曾发布上述宣传海报，意在表示香港队有多名“归化球员”已成为香港国民。此宣传海报引起部分香港球迷不满，认为此言属种族歧视。]

你问我们喜不喜欢这种“层层叠叠”的海报？不喜欢。你问我反感不反感？不反感。至于是不是种族歧视，看你怎么想了。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。相反，前两天主场对阵不丹的比赛前，央视播出的“面对弱队”的标语，是对对手的不尊重。

您对于香港队中大量归化球员，无论是外援还是国内球员（内地球员）有什么看法？作为香港人，看到这样的香港队，您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？

在全球化的今天，这并不奇怪，在其他体育运动中不是很常见吗？

对于香港球迷嘘国歌，您有何看法？

上次去看卡塔尔的比赛，我们没有嘘国歌，我也不赞同他们嘘。（这段里的“我们”好像是指一起看比赛的那群香港热刺球迷。）就这样，S（另一个香港热刺球迷）叫我们“不要嘘，不要嘘，不要嘘”（不要嘘）。你问那边嘘的人多不多，其实没有。我们坐在球门后面，嘘的​​人没几个。

观看香港队与中国队的比赛会不会感觉像观看热刺队对阵阿森纳队？

完全不是这样的，有的。但是为什么这次香港人这么关注香港队呢？可能是因为中国队的原因吧。如果没有中国队，是韩国队，我想旺角大球场不会爆满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看球。可能是跟中国分在一组，海报出来之后，吸引了这么多人。上次香港跟其他球队比赛，场馆都没有爆满。

您如何评价本次世界杯预选赛香港队的表现？

客场战平中国队，堪称运气好！

那么，您如何预测下一场比赛香港队与中国队的比分呢？

今年的情况和1985年不同，如果比赛打平，中国队赢香港，但两队被淘汰的几率也很大，所以中国队会主动进攻，所以除非中国队早早进球，否则3:0的比分很难赢，如果上半场比分是0:0，中国队可能就赢不了了，这场比赛可能是一球定胜负。

为什么进攻会导致胜利的减少？

因为香港会防守，而中国队的进攻不够犀利。香港人乐意看到平局——我不会晋级，我也不会让你晋级。但我希望香港队能尽全力，给出一个解释。这场比赛真的已经完全解释了。

你知道吗，我小时候，精工时代，每年都会看粤港杯（广东和香港两支球队之间的比赛）。1985年的时候，我觉得香港队不怕中国队，香港队怕广东队。为什么？广东队速度快。中国队？他们不怕。所以1985年，如果广东队派我们来打，我们肯定输。

作为香港球迷，你想对内地球迷说点什么吗？

没事，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已。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。最重要的是不要在全世界面前“挑起争端”，如果有矛盾，就赶紧过去。没有敌意，也不恨中国队。